乌干达的粽香里,藏着汉江边的童年


发布日期:2025-05-26 信息来源:二公司 作者:刘奇 摄影:刘奇 字号:[ ] 分享

清晨五点,乌干达的天空还缀着星子,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母亲发来视频里,灶台上堆着青翠欲滴的芦苇叶,氤氲水汽中浮动着记忆里熟悉的草木香。视频晃动间,4岁的儿子凯尔踮着脚去够案板上的蜜枣,妻子贝提正用不太标准的仙桃方言问:“姆妈,粽叶要这样卷成漏斗状吗?”

汉江支流蜿蜒穿过故乡的芦苇荡,端午前的晨露总沾湿我们的裤脚。那时天还没透亮,我就跟着哥哥撑木船往芦荡深处去。沾着露珠的芦苇叶在指尖轻颤,要挑两指宽、半臂长的嫩叶,叶脉里藏着汉江水的清甜。打粽叶讲究“三光”:叶面要光洁无虫眼,叶缘要光滑不割手,叶背要泛着银霜般的光泽。芦苇叶在沸水里焯过,会沁出类似新茶的草木香,这是超市里真空粽叶永远复刻不了的灵气。

此刻贝提学着母亲的手法,将三片粽叶叠成青翠的船,填入浸泡了三天三夜的糯米。当来自仙桃的糯米、还有姑姑从新疆带来的葡萄干和汉江畔的蜜枣在粽叶里相逢时,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带贝提回乡过端午的场景。她惊讶地看着街坊们把粽子串成翡翠帘子,学着用芦苇茎当捆绳,说这像极了她们部落用香蕉叶包裹木薯的智慧。

视频那头传来父亲沙沙的拌馅声,那是炒熟的芝麻混着晒干的橘子皮。记得十二岁那年的端午暴雨,我和发小躲在芦苇丛里避雨,雨水把刚打的粽叶洗得发亮。我们偷吃母亲准备的腌蛋黄,咸香混着雨水的清冽,成了刻在味蕾上的乡愁。如今在坎帕拉的超市能买到各色粽子,可机械加工的粽子总少了芦苇叶与柴火灶缠绵的烟火气。

凯尔举着歪歪扭扭的粽子跑来,身上穿着我去年从乌干达带回的当地服装。他不知道,爸爸参与建设的乌干达伊辛巴水电站让千万多个乌干达家庭用上了稳定电力。他不明白,为什么视频里奶奶包的粽子,能让爸爸对着手机红了眼眶。

暮色渐浓时,项目部飘来粽香。东北籍的老吴用电饭煲焖着粽子,河南来的小杨往馅里加辣酱,我们这群天涯游子,用各自的方式复刻着记忆中的端午。窗外,由我们参与设计的乌干达水电站正在源源不断发电,拌合站的轮廓渐渐融入星空,恍惚间与故乡龙舟上的旌旗重叠。

贝提把煮好的粽子端上桌,凯尔咬开粽角,蜜枣的甜香在唇齿间绽开,他突然用中文说:“爸爸,明年我们一起在尼罗河边打粽叶好不好?”我望着窗外中国援建的友谊立交桥上流动的星河,忽然懂得,那些回不去的故乡时光,正以另一种方式在异乡生长。就像乌干达土地上的凤凰木,终究会把根系扎进红土地,在雨季开出火焰般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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